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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年轻人鼓掌|一种独属于青年的鲜活庆祝

NYLON编辑部 NYLON尼龙
2024-09-04



唱吧!跳吧!派对开始了,欢庆生命的绽出!


早在公元前5世纪,以狄奥尼索斯之名进行的狂欢就定格了“庆祝”的场景。每年的12月到4月,古希腊人在乡村酒神节、勒纳节、花月节和大酒神节上都举行仪式、载歌载舞、排演戏剧、大摆宴席。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庆贺(以鹿皮和钱贝相奉)、祝(向神称颂)、celebrate(频繁地、众人地赞美)、con-gratulate(一同祈福)等词语都对类似的原初场景有所印证。


人类学家发现,在这些古老的庆祝活动中,人类文明的重大要素都已经登场了:与神灵的沟通——宗教仪式,人际之间的交往——社会仪轨,因为丰饶而进行的制作和改造——技术与艺术。当19世纪的殖民者看到印第安人的“夸富宴”时,他们大为震惊。马塞尔·莫斯反倒觉得,其实是这群“文明人”忘记了自己希腊祖先的迷狂与耗费,忘记了自己文化中许多美好的事物同样起源于这般毫无节制和毫不理性。


古代的庆祝是纯耗费,遵从一种远早于以理性经济人假设为基础的经济学,人类学家乔治·巴塔耶称之为“宇宙经济学”。花出去的钱、送出去的礼、准备好的饕餮大餐、献祭掉的贡品,绝不要求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返还。但这不代表古人蠢到“不计得失”——大摆宴席是为了彰显地位,席间的好客是为了建立友谊或同盟,牺牲献祭是为了获得神的庇佑和祝福……古人严格地相信,如果献出某物而获得了钱的抵偿,那么那些金钱无法衡量的东西——诸如神的祝福——也就永远不会眷顾于你了。


经历了18世纪启蒙理性的照耀,人和神的关系去魅了、淡化了。现代生活的庆祝是世俗性的,祝福和称颂发生在相互之间,成了人与人交往的方式之一,但是,它背后那套古老的宇宙经济学并没有被抛弃,只是被限定为日常秩序的一种例外。现代人非常清楚,“日日笙歌”是无法积累任何文明成果的,但若“例外为之”,则有利于工作和生产。19世纪西方的普通人和布尔乔亚也学着贵族和资产阶级那样精心准备、款待佳肴、馈赠礼物,庆祝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生命事件:出生,成年,成婚,事业有成。作为一种例外于日常生活的享乐,人们在欢庆时抛却当下的烦恼,期盼未来的好运。


这种例外本身被当作一套文化秩序被继承和发展:不同身份与不同事件,都有不同的庆祝方式和规矩,就像祖先们在不同的节期为不同的神明庆祝一样。不同的文明强调各自本地的庆祝方式:西班牙的奔牛节,巴西的狂欢节,日本的祇园祭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例外的秩序是普适的,例外的表征却是独特并具有本地性的。伴随着对西方现代性的接受,全球通行的圣诞节是最好的例子:在当代,庆祝耶稣诞生的人,期盼圣诞老人的人,以苹果的“苹”为平安夜讨口彩的人共时性地存在。


近半个世纪以来,当宏大叙事退场,庆祝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例外了,任何一天的某些瞬间都可以是对“小确幸”的“云干杯”或“微庆祝”。一方面,我们庆祝“永无止境的日常”本身,另一方面,我们仍渴望有例外,唯有这样才足以凸显欢愉和祝福的强度。于是有了一种必然属于青年的鲜活的庆祝:与其说我们庆祝日常或日常地庆祝,不如说我们必须在日常中发现和创造新的例外。


今天的庆祝和节日是人们自己为自己创造的,拿国际劳动妇女节来说吧,它被确立为节日最多只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人们将纪念、庆祝和声张平等权利的诉求结合了起来。我们没有忘记的,在六七年之前,“三·七”和“三·八”沦为了征用女性名义的“骚扰的狂欢节”+“消费狂欢节”。而在女性意识成为主流的今天,当代青年重新赋予了它“妇女节”之名,新的庆祝蕴含了全新的诉求和抵


不难发现,青年文化的很多形式都与庆祝有关,如赛博朋克、克苏鲁这样的科幻预先庆祝了尚未到来的进化或毁灭,耽美和以性少数为主题的文艺类型欢庆既成了享乐规则的颠覆的重塑,练习生或“Girl Crush”这样的偶像文化是由粉丝自发创造的新神话诞生的酒神仪式,摇滚乐和俱乐部文化从来都伴随着迷狂。无论是livehouse还是大型音乐节,现场音乐直接地继承了酒神节狂欢的形式和内核。演出票总一票难求,因为这是例外的、临场的、一次性的,有任何录音室专辑都无法比拟的综合体验。


20世纪中叶摇滚乐诞生之初就被家长们斥责为撒旦崇拜,反而切中了这种当代cult的本质:一切现实的规范骤然失效了,伴随着声音、节奏、灯光、饮料、舞蹈、人群、情绪、空气的味道,音乐现场提供了一个新“神明”降临的场域。舞台上和舞台下的人是否也想起了两千多年前祖先关于耗费的“象征价值交换”?


音乐节和丰收日都是庆祝“过剩”。美酒源自粮食的过剩,歌舞源自生命能量的过剩,当人们因美酒而沉醉,当人们因载歌载舞和迷狂,便可以通达超越自身、超自然的存在,即人本身的过剩。祝福人们到达一种所谓“出神入化,飘飘欲仙”的状态,是在自身之中超越自身,散播生命力的祝福。


于是当城市死气沉沉,是说唱和街头文化践行了列斐伏尔所说的“进入城市的权利”,这些活动重塑着城市时空和言说方式。陆冲、摆摊、City Walk、街边酒馆咖啡馆则是庆祝对城市空间的重新“占领”,面对面在城市中活动的轨迹构成了一张有生命力的都市网络。今天的都市漫游者们是否也想效仿祖先,通过新型的庆祝重塑一种别样的“城邦”秩序,以便超越此时此地?


庆祝在今天伴生了新的文化表征,它们各式各样、难以归类,却总是特异性的、共享的、开放的。这么一来,今天最放肆、最欢爽的庆祝行为似乎也带上了这样的意味:抵抗和亵渎主流的平庸和无聊。对过于平滑的日常生活进行一次次小小的爆破,生命的能量涌动起来了,庆祝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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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路米内

编辑:段秋辰

插画: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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