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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瑞州三贤堂记》

文天祥 高安伍桥易居白
2024-09-05


瑞州三贤堂记① 文天祥

瑞有三贤祠堂。三贤,余襄公、苏文定公、杨文节公。祠堂旧在水南,景定庚午毁于兵。前守严陵方君逢辰,迁之稍西,垂成而去。某为君代,相遇于上饶。君语及斯堂曰:“瑞人之敬三贤也如生,三年无所于祠,意闵闵焉,予是以亟新之也。然涂塈②未毕,像设未备,子其成之,成则为之记。”

某至郡,既敬奉君之教,遂率诸生行释菜礼③。而君书三至,谂记之成,某不得辞。

夫瑞为郡,号江西道院。然在汴京盛时为远小,故余、苏二公皆以谪至。杨公江西人,虽自蓬监出守,殊不薄淮阳也。瑞人矜而相语,概曰:“吾郡以三贤重。余公坐党范文正;苏公坐救其兄东坡先生,后又以执政坐元祐党;杨公坐争张魏公配享事。使此三贤者皆无所坐,安得辱临吾土!”

噫,甚矣,瑞人之好是懿德也!然三贤所养,犹有可得而窃窥者乎?范公忤吕丞相而去也,未几复用。襄公自瑞徙泰,乃独请岭南便郡④以归,愈去愈远,岂非所谓同其退不同其进者耶?苏公世味素薄,其记东轩,谓颜氏箪瓢之乐,不可庶几,而日与郡家收锱铢之利,曾不以为屈辱。异时再谪、三徙之余,退老颍滨,杜门却扫,不怨不尤,使人之意也消。若杨公则肆意吟哦,笔墨淋漓,在郡自为一集,与畴昔道山群贤文字之乐,无以异也。若三贤者,岂以摈斥疏远累其心哉!

夫摈弃疏远不以累其心者,其流或至于翛然远举,超世遗俗,而三贤又不然。余公用于庆历,苏公用于元祐,蹇蹇匪躬⑤,皆在困踬流落之后。杨公当权奸用事,屡召不起,报国丹心,竟以忧死,凛然古人尸谏之风。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由前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乐天安土;由后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乃心罔⑥不在王室。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

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太史公曰:“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瑞人之敬三贤也,又于此思之,当有以称方君所为欲记斯堂之意。某与先正,无能为役。

(有删改)

【注释】①本文是文天祥担任瑞州郡守时为“三贤堂”落成而写的记文。三贤,分别指余靖、苏辙和杨万里。当初范仲淹被贬谪瑞州时,余靖说这样处置会使天下人不敢再进忠言,因而被贬到瑞州掌管酒税。苏辙为救苏轼被贬谪瑞州掌管盐酒税。②塈:jì,抹涂屋顶。③释菜礼:古代祭祀先圣先师的典礼。④便郡:政务轻简之郡。⑤蹇蹇匪躬:忠直谏诤。⑥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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