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实向虚，是这年头最令人揪心的问题。实体经济究竟过的有多惨？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 8 月 1 日发布《降成本：2017 年的调查与分析》报告，调研了全国各地 14709 家样本企业，如此大的样本，足以比较靠谱地反映实体经济状况。这次体检情况如下：

* 2014 - 2016 年，样本企业总成本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重分别为 101.47%、101.87 % 和 101.44%，均大于 100%（言下之意，企业主营业务根本不赚钱，盈利只能指望“营业外收入”， 例如投资收益、政府补贴……）

令人意外的是，调查发现，实体经济步履维艰的原因居然不是税收：

* 58% 以上样本企业的“纳税总额占营业收入的比重”小于 5%，90% 以上样本企业的“纳税总额占营业收入的比重”小于 15%。

那么，实体经济的包袱究竟是什么呢？

* 近年来企业成本呈山洪爆发式上升，包括人工成本、环境成本、用地成本、原材料成本等增长速度极快。1995 年至 2015 年，我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由 1995 年的 5348 元，提高到 2015 年的 62029 元，增加了 10 倍多，年均增长率为 13.0%。

                        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玻璃大王”曹德旺去美国建厂的逻辑了。曹德旺解释说：美国没有增值税，只有 40% 所得税；美国土地基本不要钱；美国电价是中国一半，天然气只有中国的 1/5；劳动力成本方面，美国蓝领是中国 8 倍，白领是中国的 2 倍多。算起来，在美国生产玻璃会多赚百分之十几。

这下令人挠头了。企业需要减负，但总不能指望降低工资或者治理污染的费用吧？

其实，真正令中国企业“压力山大”的是一种“隐秘的成本”，我们把它称为“制度性交易成本”。

值得注意的是，在 2015 年末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降成本列入五大重点任务之一。在帮助企业降低成本的“组合拳”中，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位居首位。

何谓制度性交易成本？顾名思义，它是由于制度性因素而产生的企业成本，也被称为体制性成本，主要是指企业因遵循政府制定的各种制度、规章、政策而需要付出的成本。

以 2016 年为例，全部政府收入共计 26 万亿元，其中税收仅为 13 万亿元，占 50％；税外收入占到半壁江山。制度性交易成本不仅包括“税外收入”（各类费、基金、社保缴费、住房公积金乃至土地出让金、国有企业收入），而且还包括企业为搞定审批所消耗的人力、财力和时间成本。

《降成本：2017 年的调查与分析》报告一针见血地指出：企业成本中可以降低的主要是由政府决定的不合理成本，包括指政府不合理的制度制定、管制、 行政审批和行业垄断等干预所形成的企业成本。

说句实在话，本届政府在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方面可谓不遗余力。自 2013 年新一届政府成立以来，国务院部门取消或下放行政审批事项约 600 项，提前两年多完成减少 1/3 行政审批事项的目标。2017 年 6 月 7 日，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推出新的降费措施，兑现全年为企业减负万亿元的承诺；从源头上防范乱收费，决不让已“瘦身”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反弹。

为何制度性交易成本的下降，企业没有明显的“获得感”？《人民日报》的调查揭示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 八成以上的企业反映，多次简政放权后，制度性交易成本有所下降。然而，也有一些简政放权举措在落实中被困在“最后一公里”，有时甚至导致好政策成了“空头支票”。

* 有的审批权从省里下放到县里开发区后，工作人员干脆对企业说: "我们还没弄明白呢，你们先等着吧"。"可是市场瞬息万变，企业哪儿等得起啊。" 一家企业的总经理如此感慨。

* 河南一家食品企业以某项工商年检为例说:“以前要准备好材料跑到工商局现场办理，现在网上申请就可以了。看起来省事了，可网上申请要 30 天才能批下来，以前跑一跑反倒一周之内就能办完事。要知道这类审批年检，每年企业有几十项，要是每项都要 30 天，这一年就别搞生产了。这时间成本不也是成本吗？”

改革，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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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简介: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中国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著有《下一个十年》，新浪微博“刘胜军改革”拥有 136 万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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